一、一厢情愿的一见钟情
那年皇帝祭陵归来,少女意欢遥遥一见倾了心。风姿迢迢,玉树琳琅,笑容如初阳般明曜的男子,可一见钟情的少女心,钟的也不过只是颜而已。
那年皇家不选秀,意欢很伤心,可她又何其有幸,被太后挑在身边教养,太后悉心点拨她皇帝的喜好厌恶,于重阳宫宴将她隆重推出,一举盛宠。
皇帝显见是喜欢她的,这般美且风雅的女子,本就是皇帝所好,皇帝看着她,眉梢眼角都是舒展的笑意。
可是意欢没想过,太后本就是照着皇帝喜好挑选培养的她,对于她的得宠,太后是意料之中,可是对于太后的“意料之中”,皇帝会不会心生忌惮?
为什么不会?毕竟太后非皇帝亲妈。
相比之下,意欢叶赫那拉的姓氏倒不甚重要了,毕竟她的父亲永绶好好儿做着皇帝的侍郎,何况太祖皇帝的孝慈高皇后也是叶赫那拉氏,还生下了太宗皇帝,现任皇帝身上照样流着叶赫那拉的血液。
所以皇帝对意欢出身叶赫那拉氏并无多少在意,皇帝在意的,是意欢出自太后手笔。赐一碗“坐胎药”,防的哪里是意欢有孕,分明防的是太后借皇孙弄权。
二、肆无忌惮秀恩爱惹人嫌
意欢来到皇帝身边,从贵人一路到嫔到妃,但无论哪个级别,都是小老婆的身份,上有皇后坐镇,皇后之下有宠冠六宫的慧贵妃,有年少情深的娴妃,有妩媚娇俏的嘉嫔,有儿女双全的纯妃。那么作为一个入门级的小老婆,低调很重要,但是“天性率真”的意欢从未低调过,首次露面的重阳宫宴,她对诸人神色都是冷冷的,唯独对着皇帝时温柔凝睇,一笑如冰上艳阳。
立冬日宫宴,各宫都做了饺子讨皇帝欢心,有菜馅儿肉馅儿,也有海鲜馅儿酸菜馅儿的。意欢做了魔鬼辣饺子,当众逼着皇帝咬了一口,辣得皇帝眼泪都出来了,她又灌了皇帝一杯酒,这才生了笑靥,她说这样的饺子吃过了,皇上往后再吃到什么饺子,都不会忘了她的了。
如果这是在她储秀宫里,愿意同皇帝怎么调情都行,可这是在皇后的长春宫,当着一众大小老婆的面,着实不成体统。
皇帝笑得不止,说她矫情,慧贵妃已是因醋酸而生气了。
这个时候的意欢,她何止讨了慧贵妃的嫌?腹诽的大有人在。
三、不守妃妾之德
有些话,妃子是不好随意讲的,放在心里无妨,一出口便是失德。
永琏薨逝后,帝后伤心不已。好不容易富察皇后再度有孕,皇帝非常高兴,各宫嫔妃自去道贺,如懿也拉意欢去贺一贺。
意欢怎样呢?她扬了扬细长清媚的凤眼,冷淡道——
何必去赶这个热闹?皇后有孕与我何干,我既不是真心高兴,自然不必假意去道贺!
这是意欢的真性情,也是她的低情商,不敬皇后是一条罪,不与皇帝同欢,那你怎么好意思做皇帝知心人?虽然皇帝的心,意欢何曾知过?
富察皇后离世三年,礼部提起立后之事。三朝老臣张廷玉认为继后当以富察氏出身最佳,朝中立时有许多人附和,推荐立晋贵人为后,皇帝否决了晋贵人,张廷玉就提起孝贤皇后临终举荐,意以纯贵妃为后。
皇帝很恼火,他恼的不是晋贵人纯贵妃不宜为后,而是张廷玉在前朝的一呼百应。
而意欢一个后宫妃子,居然也对这件事发表意见——
这样的胡话后宫里传来传去,也当是妇人之见了。怎么朝堂上的大臣也这样不堪了?皇后之位取决于皇上,怎是前任皇后选定后任,或是由大臣们商讨皇上的家事呢?若不是张廷玉糊涂,便是他僭越了。
在指责张廷玉糊涂僭越的时候,意欢有没有想到自己讲的话同样糊涂僭越呢?立后大事,不是一个后宫妃子可以置喙的;朝堂大臣更由不得妃子妄议。
四、看不清皇帝
意欢怀孕,欣喜若狂。皇帝虽然留下了她肚里的孩子,却一心只盼生个公主,免得成了太后掌控的棋子。
因着这个不受皇帝欢迎的孩子,从怀孕到生产,意欢并未得到格外恩宠,反而是痕迹明显的疏远。意欢还以为是孕中大量脱发,导致容颜受损的原因,直感叹以色事人不得长久。
可即便是看透了以色事人不得长久的道理,意欢毫无清醒的迹象,她把对皇帝无法投注的热情转移到了新生的十阿哥身上,十阿哥夭折后,又转移到收集抄录皇帝的诗作上头,一直到魏嬿婉揭开了“坐胎药”的真相。
五、看不清自己
意欢以为,自己是一个纯粹爱慕皇帝的女人,清高而洁净。她虽然是太后挑选了送与皇上的,但并不代表她会受太后指使,她对皇帝是真心的。
可在太后的计划中,意欢就是枚棋子;在皇帝的眼里,意欢就是太后安插的人。当年为了和敬公主与柔淑公主谁下嫁蒙古之事,意欢是吹过枕边风的(电视剧里改掉了),意欢能劝皇帝这些话,那么她和她身后的人,心思便是昭然若揭了。所以皇帝怎么可能不把意欢算作太后的人?怎么可能不防备忌讳意欢?
皇帝喜欢意欢的清丽风雅,愿意纵容她的孤拐清高,这是一回事;皇帝从来不信任意欢,这又是一回事。皇帝不愿意欢生下皇子被太后控制,这是一回事;意欢怀上“漏网之鱼”,虽然齐鲁有许多“意外滑胎”的法子,皇帝终究还是留下了这个孩子,这又是一回事。
从没看清自己身份的意欢,却非要去看清帝王的“真心”,可即便到了绝望自焚那一刻,她依然未看清帝王之心。
六、没逃过恋爱脑必自私定律
大凡恋爱脑,心里除了自己一点情情爱爱,就装不下其他了。
意欢对爱情绝望,焚宫自尽,就如同十几年后对爱情绝望的如懿在翊坤宫一把匕首刺了胸。一个不顾家人安危,一个让亲生儿子成了宫里的浮萍,怪不得她俩能投缘。
意欢惨烈地自焚,为着脸面,对外只道她忆子成狂心智损伤,才会不慎之下焚火烧了自己的殿宇,困死其中。可皇帝没有追封舒妃,只是按着妃位下葬,这对一个生前盛宠并育有皇子的妃子而言,似乎不够“死后哀荣”。
意欢阿玛,兵部左侍郎永绶,官场上打滚的人,焉能不知其中必有缘由?可怜他来不及为爱女的莫名早亡抹一把伤心泪,先战战兢兢请罪,自承教女无方,失火焚殿之罪。
意欢长了个自私的恋爱脑,永绶可太知道好歹轻重了,女儿和外孙都不在了,叶赫那拉家还有别人在哪。他老老实实先行请罪,是盼皇帝高抬贵手,莫要牵连了家人。
意欢的婚姻,属于“嫁给一个我爱的人”。因为我对你真心真意,你也得对我真心真意,万般皆下品,惟有真情高。这是什么鬼逻辑?皇帝几十个小老婆之一,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了?
意欢的一见钟情,说来何其肤浅,不过是爱上风姿迢迢、玉树琳琅的颜,不过是爱上万人之上、璀璨明曜的光环。
她爱他的时候,不曾了解他;她闭宫自焚、决绝而去的时候,依然不曾了解他。
最爱她的父母双亲,大约都不曾出现在意欢最后疯迷恍惚的神智中,只留下一P股烂屎,晦气她老爹战战兢兢地收拾。